《不朽的情侣》电影剧本

文/〔法国〕阿贝尔·冈斯
译/胡滨

这个剧本描写了德国著名音乐家路德维希·冯·贝多芬的后半生,热情讴歌这位伟大音乐家的高尚心灵与博大胸怀,尽管他个人遭到很大不幸,但他始终不渝地保持着对生活、对大自然和对人类的热爱,不朽的情侣正是他终生为之奋斗和他相伴的音乐!
影片中的人物、情节基本上是真实的,但时间次序有所调整,个别事件与史实有所出入,个别人物性格也作了艺术加工,因此不能将它视为一部传记片。
根据剧本于1936年拍摄成一部采用默片时代常见的字幕体叙事方式的黑白影片。影片的字幕时而介绍时间、地点,时而据引名人撰述,时而吐诉导演的主观感慨,夹叙夹议,别具一格。片中不少处采用了贝多芬的音乐,情景交融。影片在表现贝多芬耳聋时,使用音画分立的手法,先使用一长段有画无声的镜头(贝多芬漫游四野),又使用了一个固定镜头(贝多芬呆望水中倒影),此时出现一组风声、水声、钟击、鸟鸣、打铁、洗衣的音响组合,摄影、音响的配合也令人回味无穷。
这部影片的编剧、导演和剪辑是法国著名电影艺术家阿贝尔·冈斯(1889—1981)。他一生拍过六十多部影片,最有名的是关于拿破仑生平的影片。冈斯还是一位电影技术的巨匠,他的发明使他获得了一系列专利权(1926年,全景银幕、多景银幕和可变银幕;1932年,与安德烈·德布里合怍,配景音响;1938年,字画仪等)。
影片中的贝多芬由法国著名电影明星哈里·堡饰演。
——译者

字幕:
我终生信仰上帝和贝多芬。
理査德·瓦格纳

1801年,维也纳。
在高龙坝的林间空地上。
这儿绿草如茵,阳光明媚,风景宜人。
一群盛装的青年男女在草地上追逐欢跑,传来阵阵欢笑声。
另外一些青年围聚在一架钢琴边,一个身着白色纱裙,容貌俊秀的年轻贵族姑娘在弹琴,她是贝多芬的学生朱丽叶。演奏刚刚结束,拿声四起。
众人:“妙极了!太妙了!”
朱丽叶:“不敢。掌声应属于贝多芬。他是上帝,是美好的梦!”
一位年轻的亲王:“你为这个上帝奏了一支衷曲,朱丽叶。”
一个姑娘面对亲王发问:“您表妹(指朱丽叶)拜贝多芬为师了吗?”
一位妇女将姑娘拉住:“问朱丽叶好了。”
妇女问朱丽叶:“沙特罗问你,你是不是贝多芬的学生?”
朱丽叶:“我们三个人都是他的学生。”
朱丽叶身边的一个姑娘插话:“只有他肯教我们。”
朱丽叶:“他是天才。”
亲王:“一个真正的天才。”
名叫沙特罗的姑娘又问:“贝多芬长得什么样?他漂亮吗?”
朱丽叶:“不漂亮。可是……他与众不同。”
妇女转身问身边的一个姑娘:“她说得对吗?黛莱丝。”
众人将目光转向黛莱丝,这是一个端庄美丽的姑娘,她那聪慧的双眼炯炯有神。她身上的长纱裙与朱丽叶毫无二致,她也是贝多芬的学生。
黛莱丝:“对,我也这么看。(天真地)可是贝多芬为什么最偏宠朱丽叶呢?”
亲王帮腔:“没错儿。”
朱丽叶:“不,不。没那回事儿。他对我们三人一样好,一样……”
亲王:“沙特罗,你知道吗?今晚贝多芬到这儿来,是因为……”
沙特罗:“……朱丽叶在这。”
黛莱丝盯着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目不转睛。朱丽叶发觉了。
朱丽叶:“你们最好看看谁被那棵‘贝多芬’勾住了。黛莱丝!我说得对吗?”
黛莱丝如梦方醒,急转目光。这时,侍从手持托盘走到朱丽叶身边。
侍从:“维也纳来的邮件。”
朱丽叶从托盘上接过信。
黛莱丝反唇相讥:“可没人给我们来信啊!”
亲王念信封:“朱丽叶小姐收。(对着大家喊)他真没给别人写!”
朱丽叶仍旧出神地望着信封:“……是他写的……不错,是他写的。”
妇女径直来到朱丽叶面前:“他每天一封啊,亲爱的,一天一封。”
朱丽叶扭身跑开,她回过头来兴奋地叫着:“这可怨不着我。”
众人渐渐四散而去。
黛莱丝一人来到被唤作“贝多芬”的大树下。她望着粗壮的树干,繁茂的枝叶,倾听着沙沙作响的叶声,心里涌起阵阵激情。
黛莱丝:“贝多芬,我像一缕细枝,在风中抖动。与你遥遥相望。你是那么高大,我怎么能来到你的身边?你听到我的话吗?你感到我的心跳吗?(黛莱丝幸福地闭上双目)你愿将我们的爱永远藏在心里吗?(她睁开眼睛,眸中闪着泪光)噢!大树,你回答我了。……他也……一定会回答我的。”

贝多芬家。
贝多芬兴致勃勃,一边高声歌唱,一边在乐谱上修改着什么。房间里摆着一架旧钢琴,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突然,他发现在朱丽叶的画像上面有一只鸡蛋,他急忙将鸡蛋拿开。
贝多芬:“瞧瞧,多不当心。(向厨房喊)你这种人得赶出去!真是顽固任性!你把这玩意儿放到这么贵重的画像上。(贝多芬闻闻鸡蛋)这些蛋都臭了!(环顾四周)看看,这儿多脏啊!(高声喊叫)艾丝苔尔!你给我竖起耳朵来!你过来,艾丝苔儿!”
厨房的门慢慢打开,一个脑袋悄悄探入。贝多芬用足气力掷鸡蛋,鸡蛋打在来者脸上,蛋碎汁流,来者狼狈不堪。此人是贝多芬的好友,小提琴手朋吉亚德。
贝多芬:“啊?!可怜的人!都是这个坏娘儿们的主意,一定是她让你走厨房门的。”
门后,贝多芬的女管家艾丝苔尔站出来,她放声大笑。
贝多芬:(无可奈何地望着朋吉亚德)“可怜的朋友……她还笑呢。”
朋吉亚德擦了擦脸,满不在乎:“我可是吃过饭了,啊?(三人一起大笑)哎,昨晚我构思出一段精彩的旋律,你们听。”
他拉起小提琴,这悠扬的曲调恰恰是刚才贝多芬唱的。
贝多芬:“你这个窃贼!(不解地)这是我今天早晨才想出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朋吉亚德头一昂,嘴一撇,眯起双眼,晃动着肥大的身躯离开了。艾丝苔尔忍俊不禁,放开喉咙唱了起来,贝多芬恍然大悟。
贝多芬:“又是你,你这个狐狸精!”
艾丝苔尔笑着跑开了。
贝多芬推开窗子,丽日和煦,大道上走来一个骑马人。
贝多芬:“啊,你好,伯爵。在散步吗?”
伯爵笑容可掬:“承蒙上帝恩宠让我见到你,我亲爱的贝多芬。我去歌剧院排练舞剧‘特里亚德’。可是……”
贝多芬:“可是什么?”
伯爵:“有几段音乐还不够充实。”
贝多芬:“噢。(转身找出几张乐谱递)参考这个吧,你一定能搞出名堂的。”
伯爵:“万分感谢你,我亲爱的贝多芬。我愿随时为你效劳,再见。”
贝多芬:“走好。”
伯爵:“谢谢。”
望着伯爵的背影,朋吉亚德责怪起来:“他这儿抄一段,那儿抄一段,你的音乐都被他抄去了。”
贝多芬眺望窗外,大地春风,生机盎然。小鸟在树体枝头间欢跳。
贝多芬:“好老弟呀,鸟的歌唱是属于大家的。”
朋吉亚德发现贝多芬手指上戴的戒指,他望着上面的雕像:“是朱丽叶吗?让我看看!”
两人望着姑娘俊秀的面庞。贝多芬陷入情思:“两年来我第一次尝到幸福的滋味。”
朋吉亚德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酒杯、酒瓶上面:“我跟你直说吧。你现在白天酒不离口,晚上又不睡觉。我劝你冷静地想想,万一事情并不合你心愿呢?”
贝多芬:“你去过海里金史塔磨房吧,那是个寻死的好地方。现在我还想活下去,我应当找个女人,只有结婚能救我……”
朋吉亚德:“音乐呢?”
贝多芬:“音乐?它只是我生活的陪衬。”
朋吉亚德:“得啦,别耍浪漫了。”
贝多芬直视朋吉亚德,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你以为生活就是要把爱情奏出来,唱出来。而依我看,生活本身就是爱情。”

字幕:
贝多芬经过一个邻居家时,看到百叶窗紧闭,十分吃惊。
——悲怆奏鸣曲的由来

室内传出阵阵哀伤的、呼号声。
一妇女声:“我的宝贝,我的女儿,我的小亲亲,我不让你去!不,这不是真的!宝贝啊!你不能死,这不是真的!”
贝多芬推门进入大厅,一位妇女身着丧服不停地哭喊。床上,一个女孩被花丛覆盖。
妇女:“噢!你们把她给我留下!我亲爱的,我的好孩子!她是我的天使!我的小美人!把她给我留下来吧!(她扑向那孩子,幸被人拉住)我要和你一起去,孩子、我亲爱的!我的姑娘!我的小亲亲!我的小丫头!亲爱的,你倒说句话呀!妈妈不让你走,孩子,妈妈和你一起走……心肝儿啊!宝贝!女儿呀,我亲爱的女儿……”
女人的嗓子喊哑了,可这凄惨的哭号仍不停止。贝多芬取下围巾,坐到钢琴前,伴着声声欲绝的哀号弹起琴来。这凄婉悲恸、感人肺腑的乐曲,渐渐转入雄浑激昂,光明仿佛降临到这黑暗的屋室中,照亮了躺在花丛中的孩子。她仿佛获得了新生,摇动着满头金发,对着母亲微笑。母亲又惊又喜,她感到自己摆脱了世间一切烦扰,与孩子来到一个明媚的天堂。母亲的眼泪止住了,她眼中闪动着喜悦的泪光,感激地望着立起身的贝多芬。
妇女:“……谢谢,谢谢您,先生。”
贝多芬戴好围巾,悄悄离去。
一支支措烛熠熠放光。

贝多芬家。
亲王与朱丽叶、黛莱丝在大门前吻别。
亲王看到贝多芬:“您好,贝多芬先生。我把您的客人领来了。(转身对二位姑娘说)小姐们,你们在这儿吧。”
朱丽叶:“再见。”
亲王:“二位请饱餐口福。”亲王离去。
朱丽叶站在那里,花颜月貌,亭亭玉立。贝多芬望着、望着,心里涌起一阵波涛。
贝多芬:(无限感慨地):“生活多么美好。”
朱丽叶环顾四周,干净、整齐,酒菜已摆满桌:“这儿才是美好的呢!”
贝多芬:“得啦!”
朱丽叶发现贝多芬身着外套,行动不大自然:“上次在高龙坝的树林里,您穿的是软衫。”
贝多芬:“这也很好嘛!优雅装扮对我来说早就过时了。还是随便些吧。(脱外衣)你们请坐。”
贝多芬发现衬衣上的破洞:“别见笑,反正你们都看见了,好,我去端点东西来。”
朱丽叶将手中的包递给黛莱丝:“现在正是送的时候。来,拿着!……”
黛莱丝不接:“不,你来!”
两人正推托着,贝多芬走来。
朱丽叶:“……嗯……我们绐您带来几件衬衣。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贝多芬:“衬衣?(他欣喜地望着朱丽叶,吻了吻她的手)我当然要留下。我想一定是你们自己做的……坐吧!”
朱丽叶对黛莱丝耳语:“千万别让他知道你熬了夜。”
贝多芬:“……坐啊!”

朱丽叶家。
宽敞的大厅里,朱丽叶的母亲在躺椅中坐着。朱丽叶的父亲递给她一束信札。
朱父:“贝多芬!贝多芬!都是贝多芬的信!我在朱丽叶的枕头下边找到的。你看看吧,好好看看!”
朱母:“是啊,我在看,这些情书写得真美,写成这个样子真不容易。记得吗?……”
朱父:“难道这些就是你的感想吗?”
朱母:“是啊
朱夫:“我绝不让这个乐师,这个丑货和庸才坑害朱丽叶!”
朱母:“你生起气来就像个孩子。”
朱父:(手指一信)“他还要向朱丽叶求婚呢!”
朱母:“我看到了。这是写得最差的一封。”
朱父:(夺信高喊)“你听着,我绝不见他!”
朱母:“你何必大喊大叫呢?”
朱父:“因为这件丑闻传出去后,我担心朱丽叶就难找到合适的对象了。”
朱母:“说到哪儿去了,这算什么丑闻。”
朱父:“是丑闻。”
朱母:“得啦,得啦!我了解朱丽叶,事过之后她会冷静下来的。我像她那么大时,也爱上了我的乐师。”
朱父:(吃惊)“啊?!”
朱母:“而现在我连他的名字都忘了。放心,她也会忘了她的钢琴教师叫贝多芬的。”

贝多芬家里。
饭后,贝多芬的一个好友勒博正在端盘子。
朱丽叶:“等等,让我来。”
勒博:“不用了,小姐。”
朱丽叶:“为什么不?我爱干这活儿。”
勒博:“别这样,小姐,要让他知道了,他会把盘子摔到我头上的。”

琴前。贝多芬正教黛莱丝弹练习曲,曲不成调。贝多芬不耐烦地举起双手。
贝多芬:“行啦,重新来!这样不行,朋友!琴键要配合!延长符号要踩准!(他索性把乐谱揉成一团,掷到地上)你是怎么搞的?好象存心捣乱似的!”
黛莱丝强忍眼泪。贝多芬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粗暴,握住黛莱丝的手,轻轻吻了吻。
贝多芬:“请原谅,我刺伤了你的心……好!朋友,重来,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黛莱丝站起来:“不,我想还是改日再练吧。”
贝多芬:“不。”
黛莱丝:“还是改日吧,我还要给父亲买些东西。过一会儿,我来找朱丽叶。”
贝多芬:(诚心挽留)“黛莱丝!”
黛莱丝:“真的!这样更好些,就这样吧。”
贝多芬目送黛莱丝的背影。一会儿,他转身对朱丽叶说:“来吧,该你了!”
朱丽叶:“不,你别动!”
朱丽叶将百叶窗放下,室内光线昏暗。
贝多芬:“请坐。”
朱丽叶:(坐下)“路德维希,我有话对你说……”
贝多芬:“噢?那就说吧,姑娘。”
朱丽叶:“路德维希,我说话时你随便弹着琴,这样我胆就壮了,不怕羞了。你弹呀……”
朱丽叶双手托腮,陷入沉思。
贝多芬:“你要说什么呀?”
朱丽叶:“说说身边发生的事,我……张不开口,特别是当着您的面……”
贝多芬:“你瞧,我已经照你话,弹起来了。”
一阵悠扬舒缓的乐曲响起来。
朱丽叶:(陶醉其中)“您从来也没听到谁的话。您不知道我对您崇拜之极。只要我的心在跳,那心中便有您。我希望您永远在我心里,听着我的心声。而您的音乐便是它的回声……”
朱丽叶直视前方,一动不动:“……弹呀,弹下去!求求你……我好象又回到高龙坝的树林里,在月光下,对你倾谈。路德维希,我还是个孩子,要是换个别人听我讲话,我是没有勇气说的。我……爱……爱情使我失去理智,我被它俘获了。你一定感觉到了,相信我,原谅我吧。罗贝尔进入了我的生活,我爱他。”
页多芬双眉一皱,即刻又平静下来:“我没听清你最后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朱丽叶:“我爱罗贝尔·加朗贝尔伯爵。当我站在他面前时,我还不知爱神已来到我身边,我明白过后,才知道我无法摆脱它。路德维希,你是第一个了解内情的。在高龙坝,我对不住你,我发疯了。原谅我吧,路德维希!责怪我的年幼与您的天才吧!你是个宽宏大量,了不起的人。你将来永远是我的好朋友。你知道,我们之间,除了这样做,是没有其他路走的。你只要想想我们的出身、家庭、年龄,你马上会发现我们之间的深渊……你弹得太妙了,我的好路德维希!”
贝多芬:“你为什么要骗人?”
朱丽叶:“加朗贝尔伯爵有钱、漂亮,仪表堂堂,你总不会不让我追求幸福吧?”
贝多芬:“于是你就可以骗我了?”
朱丽叶:“我原来很相信自己,可是后来……你瞧,我敬重你的为人,相信你会成为罗贝尔的好师表。答应我,在我母亲面前为他说说好话,啊?”
贝多芬点点头:“我一定去说。”
朱丽叶:“谢谢。”
贝多芬(沮丧地):“走吧!”
朱丽叶:“好的。(起身向门外走了几步)你弹奏的这段音乐该叫什么好呢?”
贝多芬:(边弹边答)“高龙坝之夜的回想,就叫月光小夜曲吧……你走吧……”
乐声止。朱丽叶站在门口,向贝多芬送了个飞吻,转身离去。贝多芬一个人留在屋里,四周静得怕人,他的肩头不住抽动,他用双手捶打前额,呜咽自语:“罗米欧啊,罗米欧!”
他抬起头,望着朱丽叶的画像。
帘子遮住画像。随即响起一阵碎裂声,仿佛房塌地陷……

黛莱丝回来了,她望着纷乱的房间,又惊又怕:“路德维希!路德维希!路德维希!”
朋吉亚德气喘吁吁地赶来,他望着满地零乱,呆住了:“出了什么事?贝多芬到哪儿去了?”
黛莱丝:“我也不知道,刚才他还和……”
朋吉亚德:“你在这儿等着,别走。我一定把他追回来!我了解他脾气、一定得找到他!”
朋吉亚德匆忙跑去,黛莱丝茫然不知所措。

朱丽叶家。
朱丽叶:“爸爸!”
朱父:“(气势汹汹)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快招吧!”
朱丽叶:“求求您,别骂我。我爱他爱得很深,我无法讲清……”
朱父:“你竟然与他订了婚?”
朱丽叶:“是的。”
朱父:“好,快说,他是谁?”
朱丽叶的父亲扯住女儿胳膊,气忿准息。
朱丽叶:“他就在大厅,正和妈妈说话呢。”
朱父:“(一怔)好啊!这个废物,我要把他扔到门外去!(大门推开)……噢,老天爷!真没想到是您,我亲爱的伯爵,我的好罗贝尔(他将手中贝多芬的信件悄悄从背后递给侍从)这可太突然了,您真不该瞒着我们……”
朱父、朱母与伯爵三人挽起手来……

贝多芬家中。
黛莱丝望着满头大汗的明吉亚德:“怎么样?”
朋吉亚德:“朋友们看到他出了圣爱蒂安娜城门,他一定去海里金史塔磨坊了。快来吧!”

海里金史塔磨坊。
贝多芬俯在石磨上,他慢慢立起。狂风吹散他的头发,吹开他的上衣。巨大的风车转辗不停。他远远望去:天高水长,四野茫茫。
黛莱丝首先冲进来。当她看到贝多芬时,她大叫一声,又开心地笑了。贝多芬无动于衷地跌坐在石阶上,黛莱丝扑跪在他身边。这时,朋吉亚德气喘吁吁地赶来。
黛莱丝:“路德维希,我离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要理智!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不离开你。路德维希,你还有工作。答应我,别因为朱丽叶的事倒下去……音乐会让你忘掉她的。”
贝多芬呆坐着,未来已经黯然失色了。
贝多芬:“音乐逼迫我活着。”
他两眼发直,一语不发了。
朋吉亚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你瞧,比托基亲王邀请你了,每月付六百佛罗兰,明天他在城堡见你,王后也有可能在场……”
贝多芬:“(摇头,神态凄楚且刚毅)我已拿定主意,就住在这儿,远离世人。我要工作……要工作……”

朱丽叶家。
母女二人坐在长沙发中聊天。
朱母:“想不到你的决定变得那么快。可是,别人吿诉我,在高龙坝……”
朱丽叶:“谁说的?”
朱母:“别插话,我在问你……说是你的音乐教师和你……怎么说呢?……关系很深了。”
朱丽叶:“是的。他感情上来,汹涌澎湃。他象大树一样强大,在这树下,我是多么弱小。妈妈,要不然我怎么会看上罗贝尔呢?……可我周围的人都迷上了贝多芬.于是我就……”
朱母:“……你就改变了主意。”
朱丽叶:“对!你别忘了我这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可能看错人,特别是对搞艺术的人。我后来对他了解多了,才发现他嫉妒心盛,脾气暴躁,待人苛刻。而且,大家都说他耳朵聋了。还有……”
朱母:“还有什么?”
朱丽叶:“还有,罗贝尔一样有才华!他的舞剧比起贝多芬的作品来毫不逊色。(朱丽叶满面稚气,轻松地笑着)你明白吗?我的好妈妈……”
朱母:“这个怪丫头!”

海里金史塔磨坊。
贝多芬手抱书籍、乐谱,走进磨坊。一群孩子跟在他身后,他们手里都捧着厚厚的书册。这时,有几张纸页从一个孩子手中落在地上。
贝多芬:“这边来,拾起乐谱!在那儿,好的。放那儿吧!累不累?(想起什么)我该送点东西谢谢你们,孩子们。……可我什么都没有,连糖都不知道放到哪儿啦……”
一个高个子的男孩走过来,他叫彼埃罗。他十分崇敬贝多芬,常常来听贝多芬弹琴,渐渐成了贝多芬的好朋友。
彼埃罗:“先生,不要紧。我们都是自愿来帮忙的。”
贝多芬:“到底得表表我的心意。(贝多芬望着彼埃罗,忽然灵机一动)有了,等等!……”
他坐到钢琴前,弹起一支简洁、欢快的乐曲。孩子们个个脸上露出笑容。
贝多芬也得意地笑着……

字幕:
贝多芬一生中最悲惨的一个清晨降临了。

风车转动。
贝多芬正在穿衣服,忽然,一阵奇异的响声在耳边鸣响,他用双手捂住耳朵,无济于事。
彼埃罗望着贝多芬的举止,感到莫名其妙。
贝多芬:“彼埃罗!彼埃罗!这是什么声音?”
彼埃罗:“声音?”
贝多芬:“是啊,什么在叫?”
彼埃罗:(不解地)“没有啊。”
贝多芬:“你没听见响声?”
彼埃罗:(摇头)“没有。”
贝多芬用手托腮,响声不绝,声声刺耳。他双手抱住头,怪声仍不休止。他用手指挖耳,仿佛要把那怪声挖出来,仍然无用。他揪住头发,发了疯似地捶打自己,衬衣破裂开。彼埃罗吓坏了。一会儿,他用小石块敲击手中的瓶子,却听不到声音。他飞步奔到钢琴前,奋力敲击琴键,却听不到钢琴的声音。
贝多芬:(恐惧不安)“我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彼埃罗!弹一下!(彼埃罗弹琴)你听见了吗?”
彼埃罗:“当然啦。”
贝多芬:“用劲敲!(彼埃罗双手使劲敲击琴键)你听见什么声音?”
彼埃罗:“我听见钢琴声。”
贝多芬:(望着彼埃罗的嘴上下掀动)“什么?”
彼埃罗:(凑近)“我说我听见了琴声。”
贝多芬:“嗯?”
彼埃罗又重复了一遍。贝多芬拿过纸笔,叫孩子写下他的话,纸上出现了一行字:
“我听见了琴声。”
贝多芬面对字条,两眼发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慢慢站起来,神色无主地走出门。
彼埃罗望着他的背影,泪涌不止。他追到门外,悲声呼唤:“路德维希先生!路德维希先生!”却忘了他已听不见了。
磨坊处,落日的余辉染红了森林,大地格外宁静。远山在黄昏中肃穆,庄严。贝多芬双手半握在耳后,细细地倾听……

字幕:
心上人的声音!
森林的声音!
百鸟欢歌声!
都永远听不到了!永远……

贝多芬向空寂的原野走去,彼埃罗紧随在后……
贝多芬来到树林间,他仰望枝头,小鸟追逐欢叫,他却听不见了……
贝多芬走在路上,一个盲人在路旁拉小提琴,琴声吸引了一群孩童。贝多芬走近人群,侧耳细听:他只看到琴弓在动……他慢慢离去,琴声又渐渐回荡起来……
贝多芬来到铁匠铺,铁锤飞舞,不闻其声……
贝多芬来到小河边,流水无声地奔腾,洗衣妇挥舞木槌,水花四溅……
教堂的钟在摆动,无声无息……
贝多芬长久地望着水中自己死寂的面容。最后,他紧闭双目,宛如一尊泥塑……
小鸟、流水、拉琴、打铁、洗衣、敲钟,无声的画面瞬息闪过……
风声、水声、鸟鸣、打铁声、洗衣声、钟声此起彼伏,交汇成庞杂独特的交响乐,贝多芬在细细回味……
彼埃罗走来。贝多芬指着挥舞木槌的村妇:“你听见了吗?”
孩子低下头,摇了摇。
贝多芬将孩子的头紧紧贴在胸前。

夜晚,寒风阵阵,阴云密布。
贝多芬在磨坊内俯案书写:
“我身患重听,六个月来每况愈下,我已预感大祸临头了。现在我形影孤单,如何度日。死神在我眼前萦回。朋友们,永别了。记住我吧,千万不要把我忘掉!为了你们的幸福,我时常在心中挂念着你们。我曾悄然来到人世,现在也悄然离去。
路德维希·贝多芬 1802年 于海里金史塔磨坊”
雷鸣,闪电,茫茫暴雨落在平原大地上……狂风撕打枝叶,又是一声轰天响雷……
贝多芬猛然抬起头来,他仿佛听到什么声音,扔下笔,夺门而出。
雷声轰鸣……
贝多芬仰天呼喊:“我又听见了!我又听见了!雷电啊,你别吵了!你听到我的话么?”
彼埃罗惊呆了,他转身跑开。

彼埃罗敲开黛莱丝的屋门:“快到磨坊来!我怕。”
黛莱丝:“怎么啦?”
彼埃罗:“我去叫朋吉亚德先生。”
黛莱丝:“好。”
彼埃罗:“快点,快来!”

磨坊内。
贝多芬用尽全身力量,不停地弹琴。曲声热烈、激狂。
随着贝多芬舞动的十指:流云、高山,茫茫平原闪闪而现……
贝多芬兴奋、喜悦、激动地弹奏着。
随着贝多芬舞动的十指:河水、森林、羊群万头攒动,浩浩荡荡……
贝多芬弹奏着,欣喜欲狂,亳无倦意。
黛莱丝与朋吉亚德对望着,他们的脸上淌着雨水,却浮现出安然的微笑。
朋吉亚德:“走吧,黛莱丝,他得救了。”

磨坊中。
医生为贝多芬右耳上毕药,贝多芬用手绢擦了擦耳朵。
贝多芬:“大夫,我的职业,我的艺术,要求我必须知道真情。”
医生:(洗手)“您还会遇到这样的对候,您的听力将时好时坏……可是……”
贝多芬:(急切地)“可是什么?”
医生:“我担心……长此下去,您的重听会变成……”
贝多芬:“耳聋吗?(他心头一阵紧抽)……大夫,离那最后的期限还有多久?”
医生:“最多一年。”

磨坊门口。
彼埃罗用小刀削木枪。一个小女孩站在他身边。
女孩:“你为什么喜次他。”
彼埃罗:“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什么,我一定会更喜欢他的!”

磨坊内。
医生:“您工作过度,损坏了体内听觉中枢。”
贝多芬:(苦涩地)“聋子贝多芬,一个聋子音乐家。真是绝妙的讽刺!……我用我的痛苦,为别人铺路。”
医生拿起衣物:“再见,贝多芬先生。”

门外。
黛莱丝匆匆赶来,彼埃罗挡住她的去路。
黛莱丝:“不,让我进去!彼埃罗,求求你!我一定要见到他!你让开!”
黛莱丝奔上台阶,夺门而入。
彼埃罗无可奈何:“我又要挨骂了。”

室内。
黛莱丝:“路德维希!”
贝多芬头也没回:“黛莱丝,是你啊。”
黛莱丝神情焦虑不安:“大夫怎么说?”
贝多芬:“(冷漠地)没什么……没事儿。”
黛莱丝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就好了……你又工作了吗?人家都觉得是我帮了你一点忙。”
贝多芬:“……帮忙?谁也帮不了我的忙。(手指着黛莱丝手中的乐谱)连它也在内。”
黛莱丝:“可我要试试。”
贝多芬:“我知道你想拉我一把,可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黛莱丝:“我这只手永远不抽回来,你迟早会抓住它的。”
贝多芬:“也可能吧。”
黛莱丝:“答应我,让我们回维也纳吧!”

维也纳大教堂。
罗贝尔·加朗贝尔伯爵与朱丽叶今天在这儿举行婚礼。宾客熙攘,来客中也有贝多芬和黛莱丝。
大教堂的钟声响个不停……
一个男宾:“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黛莱丝:“一小时后。我和路德维希一块儿去。”
贝多芬:“不,黛莱丝,让我走吧!”
黛莱丝:“你答应我到维也纳来,你一直照常工作,我很放心。可是突然听到这些钟声,就把你的诺言全丢了。”
贝多芬:“这是圣爱蒂安娜城门上的钟声。……啊,我得出去走走。别担心……”
蜡烛荧荧放光。
贝多芬:“……这倒霉的时辰!(走出门)”
黛莱丝望着男宾:“他出门时眼神不对劲,你没注意到吗?我怕……”
男宾:“黛莱丝,没什么,别怕!”
一个戴礼帽的人跑进来:“路德维希!”
黛莱丝:“他不在。”
戴礼帽人:“什么,他不在了?”
男宾:“他刚刚出门。”
戴礼帽人:“朋友们,还等什么?快跟我来!”三
人一齐向教堂大厅跑去。

教堂正厅。
来宾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女宾甲:“伯爵还是个演员呢。”
女宾乙:“是吗?”
女宾丙:“我看这样收场最好。”
新郎罗贝尔与新娘朱丽叶在亲属陪同下步入大厅。忽然,一阵低缓、哀伤的音乐响起……
朱父:“这是什么乐曲?”
女宾乙:“(低声)奏这样的婚礼进行曲,简直在开玩笑!”
女宾丙:“这不是哀乐吗!”
罗贝尔与朱丽叶呆立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一个神父赶来。
神父:“伯爵先生,是贝多芬先生在弹奏管风琴。他把屋门反锁上了。”
伯爵(气得大喊):“想法把他弄开!”
神父:“试试看吧。”

琴室内。
贝多芬表情痴呆地弹着琴。

室外,人们敲打着紧闭的房门。
勒博:“我真不懂,他抽的是什么疯呀?”
黛莱丝神色惶恐,茫然地手足无措。
戴礼帽的人:“我不是说过了吗,路德维希买通了管风琴手。”
黛莱丝:“上帝啊!”
勒博:“这像什么话!”
大厅里人声嘈杂,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朱丽叶:“(绝望地)马上制止这个悼亡曲!”
大厅内,哀乐不绝,声声逼人……
黛莱丝面色苍白,无力地昏倒在地……

字幕:
加朗贝尔一直是我的私敌,我为他尽力效劳,皆出于此。
摘自贝多芬的私人日记

加朗贝尔伯爵剧团的排练场。
一个女舞蹈演员飞奔而过,伯爵穷追不舍。女演员躲进化妆室,伯爵破门而入。
室内传出阵阵嘻笑声……

排练场内,小提琴手们在闲谈。
小提琴手甲:“叫我们来排练,可他自己却跑了!”
朋吉亚德:“这个傻瓜路德维希,他帮加朗贝尔这个流氓的忙!”
小提琴手乙:“还不是看着朱丽叶的面子。可他图个啥?”
艾丝苔尔:“这样下去,黛莱丝怎么受得了!可怜的人,她怎么活呀?她眼睛都哭肿了。”

贝多芬问一个演员:“加朗贝尔在哪儿?真没办法,他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演员:“准在化妆室。”

两个女演员耳贴化妆室门、不住地笑……
贝多芬走来、她们赶忙巧开了。
门开了,加朗贝尔走了出来,他嘴边上还带着女人口红的印痕。
贝多芬:(手指了指)“快擦擦嘴吧!你的举止像个粗人。”
伯爵:(话中有话地)“朱丽叶在家时,我可没有不让你来吧?……怎么样?我的曲子写好了吗?”
贝多芬:“还没有。你的曲子,我还没有吃准,可我自己的曲子,我算是找到了!”

朱丽叶家。
母女俩又一次坐在长沙发上谈话。
朱丽叶泪流满面,头上的花也枯萎了。
朱丽叶:“我敢肯定,妈妈,罗贝尔是个粗人,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朱母:“孩子,你发现得太迟了。”
朱丽叶:“我为自已害臊。他和贝多芬有天壤之别。路德维希为了我,为了使我感到自己丈夫是个人才,拖着一身病,帮助罗贝尔作曲。”
朱母:“可怜的贝多芬!”
朱丽叶:“路德维希给我留下的印象使我永生难忘、可是罗贝尔却使我大失所望。”
朱丽叶低垂着头,已泣不成声……

贝多芬家。
他陪一女学生来到大门。
贝多芬:“我不送了,小姐。您弹得妙极了!”
女学生:“先生,再见!”
贝多芬送走学生,转身发现黛莱丝神态凄苦,呆坐一旁。
黛莱丝:“我的话你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贝多芬:“怎么这么说呢?你是我的天使。”
黛莱丝:“地上的天使只有进修道院一条路。”
贝多芬:“噢!不!我需要你!为了事业,我需要你!”
贝多芬走到黛莱丝身边,摘下她的帽子。
黛莱丝:(眼睛闪着光)“真的吗?”
贝多芬紧紧握住黛莱丝的手,把她搂在怀里,热烈地亲吻。黛莱丝心绪翻腾,浑身充满温暖。
贝多芬起身打开房门:“朋友们,快来!”
朋吉亚德的肥胖身躯第一个出现:“什么事?”
贝多芬:“向你们宣布一个重要消息:黛莱丝·德班茨维克小姐与路德维希·贝多芬先生订婚了!”
众人一片欢呼。
艾丝苔尔紧紧拥抱黛莱丝。
朋吉亚德:“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贝多芬:“眼下还不行。我得攒点钱,老弟。”
朋吉亚德将琴弓一挥:“朋友们,奏一段!”
一阵欢快、幸福的乐曲晌起。黛莱丝又惊又喜,简直无法相信这突然来到的幸福。
黛莱丝:“路德维希,如果你欺骗我的感情,我就去死。这……你是知道的。”
贝多芬:“是的,我知道。”

朱丽叶与伯爵的家。
朱丽叶满面愁容弹着琴,琴声惆怅。伯爵走来,抓起乐谱,扔到地上。
伯爵:“我听够了!又是这个小夜曲!这些从巴赫赋格曲里偷来的陈腔滥调!”
朱丽叶愤然站起,她抓住伯爵的衣领,眼里含着泪水。
朱丽叶:“什么?你说贝多芬的乐曲是偷来的,你罗贝尔说这话也不脸红!”
伯爵猛推朱丽叶,朱丽叶跌倒在地。
伯爵:“哟,你今天怎么动起感情了?”
朱丽叶:“我恨你!你这懒货!臭戏子!不要脸的窃贼!”
罗贝尔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他用手整好衣领:“我叫你尝尝维也纳的贵族风度。收拾行装吧,夫人,我们到罗马定居。那儿的空气对你会更好一些。”
朱丽叶:“我不去!”
伯爵:“走者瞧。”

贝多芬家。
朋友们围在长桌前,桌上摆着鲜花、酒杯和盘子。
艾丝苔尔:“别吵了,帮帮忙吧!”
朋吉亚德手捧一个小盒,放在桌上。
朋吉亚德:“这礼物买了快一年了!”
众人:“可不是!我们也一样!”
一个朋友:“一个小小的订婚式整整推迟了一年,少见!”
艾丝苔尔:“甚至应该说奇怪。”
朋吉亚德:““有什么奇怪的。谁不知道路德维希穷,结不起婚。他哪儿有钱成家啊。”
艾丝苔尔:“是这么回事儿,可是现在呢?”
勒博走来,朋吉亚德开了道门缝,朝里望望:贝多芬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儿。
勒博:“他怎么啦?”
朋吉亚德:“睡着了。”
勒博:“应当叫醒他。”
朋吉亚德连连摆手后退:“不行!干别的事还凑合,这事可别找我!”

室内。
贝多芬醒了,他睡眼惺忪,无精打采。他手指一起伏,弹起一支愁郁、伤感的曲子。

艾丝苔尔将刀、叉摆在桌上。
艾丝苔尔:“真叫人放不下心。”
朋吉亚德:“什么事啊?”
艾丝苔尔:(深有感慨)“在感情上,他(用手指指里屋)根本就没转过弯来。”
朋吉亚德:“你又要唠叨朱丽叶了。多余操那份心。黛莱丝对贝多芬一直忠心耿耿,贝多芬已经变多了。”
艾丝苔尔:“不错。可是女人单凭忠心耿耿,未必能博得男人的爱。这事我比你懂。”

室内。
贝多芬翻着乐谱,弹起月光小夜曲。
一个女子慢慢走进来,站在贝多芬身后。
贝多芬无所觉察,继续弹着琴。
这女子听到凄凉、酸楚的音乐,眼里涌满了泪水。
朱丽叶又回来了。
朱丽叶:“用它来欢迎我是再好不过的了,路德维希。”
贝多芬慢慢转过身来,望着来者,大吃一惊:“朱丽叶!”
朱丽叶:(急切地)“不,别开口!我要在你堵住我的嘴之前先对你说: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在罗马呆不下去了,今天晚上刚回到这儿,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回来了……”
贝多芬:(镇静地)“朱丽叶,我耳鸣不止,时时听不清,怕是听错了……”
朱丽叶抢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挽住贝多芬的肩头。她的头贴靠在贝多芬的头上。
朱丽叶:“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呀!……原谅我给你带来的痛苦吧。”
贝多芬:“我只记得那月光,记得你的第一次背叛。”
朱丽叶:“你受了多大的痛苦啊!我在你的音乐中都听出来了。我走后,你的音乐不断呼唤我,就象被监禁的人在寻找光明。你知道吗?我嫉妒这音乐,因为只有它陪伴你,安慰你。让我们走吧,永远不分离。把你给予这人世间的一切都给我吧……”
贝多芬紧紧握住朱丽叶的双手,用它们掩住自己泪流纵横的面容。

外屋桌前,围满友人。
一个来宾走到卧室门口,另一个人挡住他:“别进去,黛莱丝在里边。”
朋吉亚德从桌上拿起一块小提琴形状的奶油蛋糕,闻了又闻。
朋吉亚德:“嘿嘿,小提琴、可爱的小提琴!”
蛋糕香气太诱人,朋吉亚德直咽口水。
艾丝笞尔眼直嘴快:“馋鬼!”
众人围看难为情的朋吉亚德。
来宾:“胖子,你吃吧,还有呢。”
朋吉亚德左右开弓,小提琴瞬间进了他的肚子。众人开怀大笑。
朋吉亚德:“我头一回用音乐填饱了肚子。”

卧室。
贝多芬与朱瓯叶紧紧拥抱。
朱丽叶:“……路德维希,幸福有时伴随着牺牲……我这就进城准备,一会儿来接你。”
朱瓯叶兴冲冲跑出门外,又转身停在窗前,望着贝多芬摇了摇手……
贝多芬悲喜交加,心绪翻腾……
贝多芬坐在桌前,挥笔疾书:
“献给我不朽的情侣”

朋吉亚德率领朋友们前来围住贝多芬。
在他的指捧下,朋友们奏起欢快的乐曲。
贝多芬手舞足蹈,加入了这群欢乐的人中。

黛莱丝走进空荡的卧室,她放下手里的鲜花与画像。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她读着上面的话,眼里流露出幸福喜悦的光辉。

正屋内,贝多芬忽然转回卧室。
贝多芬:“我忘了件东西,马上就回来。”

门开了。
黛莱丝望着贝多芬,情意深长……
贝多芬看到黛莱丝手中的信,不由一怔。
黛莱丝:‘^是写给我的吗?谢谢你。(忽然发现贝多芬表情麻木)如果不是写给我的……你,你太狠心了!”
贝多芬:“黛莱丝,我还能写给谁呢?”
黛莱丝觉察到自己多心,笑着把画像递绐贝多芬,贝多芬端详画像上的黛莱丝。
贝多芬:(翻过画像,念)“……献给独一无二的天才,伟大的艺术家和一个好人。(手指信)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给你个突然袭击!”
黛莱丝突然激动得呼吸困难了。
黛莱丝:“我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难受啊?(她将信紧贴在胸口)如果这信不是给我的,我就去……”
她晕倒了,贝多芬抢先一步,紧紧拥抱她,呼唤着她的名宇……黛莱丝慢慢醒过来……
朋吉亚德与众宾客来到。
朋吉亚德鞠了一躬,故作腔调:“我亲爱的未婚夫妻,恭请二位注意您们的宾客已久候多时,酒瓶都等得不耐烦了。黛莱丝小姐,发发慈悲,照顾一下我们的肚子吧!”
众人簇拥他俩向正屋走去。
黛莱丝掉转头,独自留下,摆弄起瓶花……
忽然,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位妇女,大吃一惊。
黛莱丝:“朱丽叶!快进来,亲爱的!是上帝把你打发来了吧,我真高兴又见到你!”
朱丽叶走近,抓住黛莱丝的手,一同坐下。
朱瓶叶:“黛莱丝,你能原谅我吗?”
黛莱丝:“原谅?我早把那些事忘光了。再说,在今天这个喜庆日子里,不许翻老账。”
朱丽叶:“你说什么?”
黛莱丝拿信:“你看,他多爱我呀。”
朱丽叶接过信,一行字映入眼帘:
“你是我不朽的情侣……。”
朱丽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手无意擦抹在“不朽的情侣”几个字上。
朱丽叶:(喘息急促)“这是贝多芬写给你的吗?是什么时候写的?”
黛莱丝:(陶醉地)“刚才呀,这是他送给我的订婚礼物!”
朱丽叶:(大惊)“订婚?”
黛莱丝:“是啊,你听,隔壁举行的就是我们的订婚仪式……”
朱瓯叶:(绝望地念)“……我的不朽情侣。”
黛莱丝仍旧没有觉察到什么。
黛莱丝:“……他不是个普通的人。”
朱瓯叶:“黛莱丝……他不是个普通的人。”
黛莱丝:(指画像)“你看,这是我送给他的。(想起什么)对,我这就去叫路德维希。”
朱丽叶抓住黛莱丝的手:“不,别去!既然他很幸福,我就不打扰他了。我不愿给他的幸福留下一丝阴影。”
说着,她拿起纸笔,匆匆写起来……
黛莱丝手捧贝多芬的手书,情不自禁。
黛莱丝:(念)“……我的天使,我整个心灵充满喜悦对你说:你是我不朽的情侣。我的心绪都飞到你身边,它们乞求上苍,保佑我与你永远不分离……”
朱丽叶无心听下去了:“黛莱丝,把这字条交给他!”
朱丽叶站起来,毅然向门外走去。
黛莱丝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黛莱丝:“朱丽叶!朱丽叶!”
朱丽叶头也不回,摆摆手:“不必了。”

正屋内,大家举杯祝酒。
一来宾:“黛莱丝在哪儿?”
朋吉亚德:“她到底在干什么?”
门打开,黛莱丝手拿字条走进来。她把字条递给贝多芬,贝多芬望着字条:

“朋友,我忘记告诉你,我已有了个女儿,她叫娜奈特。我今晚回罗马,见不到你了,永别了。”
朱丽叶

贝多芬嘴唇微微抽动,他举杯起立。
贝多芬:“黛莱丝,为我们的订婚干杯!朋友们!让我们为朱丽叶的女儿娜奈特干杯!”
黛莱丝:“娜奈特?”
贝多芬:“我刚知道她已有了个女儿。”
众人:“为黛莱丝干杯!”
黛莱丝:“为娜奈特干杯!”
众人:“为娜奈特干杯!”
贝多芬举杯一饮而尽。
黛莱丝不安地望着他:“你喝的是烈性酒啊!”
贝多芬面容没有一丝表情,边弹边唱:
“默默无闻,
你交给我你的灵魂,
我们共同的思念,
世间无人能搜寻。”

字幕:
1803—1806年
翻开的乐谱,曲名“忧愁”。
贝多芬轻轻地弹着。
彼埃罗与朋吉亚德在门外侧耳倾听。
彼埃罗:“他还是听不到自己作的曲子吗?”
朋吉亚德:“是的。”
彼埃罗:“他还没和黛莱丝小姐结婚?”

室内。
黛莱丝摆弄花瓶,贝多芬走来。
贝多芬:“我们本来下月结婚,打消这念头吧!大夫已经和我谈过了,我只是在作梦!现在,老天明白,这场梦该结束了。不过我求你以后不要去当修女。看来我命里注定要单独生活了。”

门外。
彼埃罗流着眼泪,望着朋吉亚德。
彼埃罗:“我替他难受,真想去拥抱他。”
朋吉亚德:“别这样,他情愿独身一人。”

室内,谈话仍在继续。
贝多芬:“至于工作,我希望你不要离我太远。我不想被人完全忘掉。我向你发誓,我永远不见朱丽叶了。我也要请求你……”
黛莱丝:“不必了,我永远不嫁人。”
贝多芬探头侧耳,不知道黛莱丝在说什么。
黛莱丝把话写在纸上:
“不,我永远不嫁人,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贝多芬紧握黛莱丝的双手,热烈地亲吻。
贝多芬把一个自制的小本套在脖子上。
黛莱丝在本上第一页写道:
“等你完成了英雄交响曲,我再出国。”
贝多芬伏案工作,乐谱上字迹麻麻。
黛莱丝在一旁整理乐谱。

夜深了,贝多芬仍在不停地工作。
黛莱丝站在贝多芬身后,拥抱他,将头倚在他肩头。她的眼中充满柔情。

字幕:
当晚,黛莱丝诉说着自己作的崇高牺牲……
黛莱丝:“既然你什么也听不到,就让我最后一次向你表示我的爱吧。我平生只向你表述过两次,第一次在高龙坝,第二次就在今晚。我爱你。可你那个想像中的情侣,那个不朽的情侣却给我们三人都带来不幸,我愿一人受到惩罚。我要呼唤朱丽叶的身影前来拯救你,让她慰藉你的痛苦,赋予你勇气。我将日复一日、每时每刻和你谈朱丽叶……啊!我的心都碎了。大树尚能回答我,而你……”
黛莱丝满眼泪花,哽咽不止。
贝多芬转过头来:“黛莱丝,你在对我说话?”
黛莱丝强忍悲苦,摇了摇头。
贝多芬用手指着一幅耶稣受难像,望望黛莱丝。
贝多芬:“你和他一样,都是第二次受准。”

字幕:
在我一生最艰苦的日子里,唯一使我活下去的勇气来自我的小侄子卡尔。我是他的监护人。
贝多芬

贝多芬一手拿乐谱,一手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来到酒楼,站在一个蓄小胡子的男人面前。
贝多芬:“乌尔谢墨先生,我走投无路,连饭都吃不上了……”
乌尔谢墨:“可你还欠我二百佛罗兰呢!”
贝多芬:“什么?”
乌尔谢墨:(抽出乐谱)“这是你的D大调弥撒曲。(说着,往桌上一扔)”
贝多芬:“怎么说?”
乌尔谢墨:“才七个买主。”
贝多芬:“我干了一整夜,为狄亚贝里圆舞曲写了三十三段变奏曲,就为了挣你一小块面包……”
乌尔谢墨:“我有什么办法?你的曲子没人要!现在时兴的是罗西尼的曲子,在音乐厅只有他的曲子叫座。”
楼下传来喊声:“乌尔谢墨先生!”
乌尔谢墨走下楼去。
贝多芬见左右无人,抓过桌上摆的大酒杯,先让卡尔饮罢,然后将所剩残酒一饮而尽。

楼下
站在门口的来者正是罗贝尔·加朗贝尔。
乌尔谢墨:“啊呀,是您,伯爵先生。久违了。”
伯爵:“七年没有见了,乌尔谢墨先生。我把罗西尼从罗马给你拉来了!”
乌尔谢墨:“什么?大作曲家罗西尼吗?噢!谢谢啦,伯爵先生。”
伯爵:(不耐烦地)“咱们别尽用话填人。”
乌尔谢墨随即变换了腔调:“得啦,加朗贝尔,你说个数!”
伯爵:“百分之十。”
乌尔谢墨:(果断地掏出钞票)“我先付你一半!”

楼上。
贝多芬弯下腰,嘴贴近卡尔耳边:“他不买我的曲子。”
卡尔:(凑近贝多芬耳边高喊)“他是大傻瓜!”
贝多芬:“说得对!说得对!”
楼梯口上出现了一位中年妇女。
妇女:“路德维希!”
贝多芬没有听见,仍旧望着卡尔。
贝多芬:“可咱们还是把他的啤酒喝了。”两人得意地笑起来,卡尔发现了来者。
卡尔:“那儿有位夫人。”
贝多芬:“你说什么?”
卡尔:(高声)“那儿有位夫人。”
贝多芬望着这位中年妇女和她身边站着的小女孩,认出了来者正是朱丽叶。
朱丽叶:“路德维希,你不该丢下我不管。我受不了这地狱般的日子。我只靠着你的乐曲生活,没有它我早死了,我再也受不了啦!……”
贝多芬:(将耳朵凑近)“嗯?”
朱丽叶:“你就不给我留一线希望吗?”
贝多芬:(冷漠地)“我聋了,听不见了,朱丽叶。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再说,我发过誓……(他抱起小姑娘)这是你女儿吗?”
朱丽叶:“是的。”
贝多芬紧紧抱着孩子,亲热地运着她。朱丽叶不由心酸落泪。
贝多芬:“她就是娜奈特吧?(亲亲姑娘脸颊)把我的曲子教给她,嗯?”
朱丽叶流着眼泪点点头。
贝多芬望望朱丽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耸耸肩,拉着小卡尔慢慢向楼下走去……
朱丽叶泪珠滚滚,怆然低下头去。

字幕:
1813—1826年。
这个不幸的穷人,这个孤独的残废,尝尽了痛苦,却被欢乐世界的大门拒之于外。
罗曼·罗兰

阴雨才过,道路泥泞。
从一个尖顶建筑物中走出一个人来。他行动迟缓,步履艰辛。
过路男人:“哎,那不是贝多芬吗?”
过路女人:“是他。”
过路男人:“他住在教堂里?”
过路女人:“那不是教堂,是一座西班牙黑鬼留下的破庙。”
过路男人:“他在这里住?”
过路女人:“他穷得一文钱也没有,政府把庙底层拨给他住。这些艺术家呀……”
贝多芬在泥拧中吃力地挪动着双脚。
他终于来到食品店前。
店老板远远望见贝多芬,摆着双手迎来:“不行!不行!我不能再给你赊账了。”
一妇女手抓鱼,向老板示意。
老板殷勤相迎:“您还要点什么?”
妇女:“就这个吧。”
贝多芬掉转头,手扶拐杖离去。

破庙中。
贝多芬的朋友正在收拾零乱的房间。
一个男人正与艾丝苔尔交谈。
男人:“假如他知道,你为了他的生活,把老命都搭上了,他……”
艾丝苔尔:“没法子呀……”
勒博:“他每天夜里在干什么呢?”
艾丝苔尔:“抄当天写好的乐谱,他雇不起人。”
房间里垃圾满地……。
勒博:“都是他那个坏侄子搞的。”
男人:“瞧!”
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
勒博:“路德维希输了官司又欠了账,幸亏靠教我儿子弹琴还能赚点钱。”

房间的一角。
贝多芬正在教一小男孩弹琴。
贝多芬:“你的拇指不要伸得太远。”

朋友们仍在议论纷纷。
男子:“他挨饿、受冻,已习以为常了。”
艾丝苔尔:“听我说,(压低声音)千万别叫他知道他的侄子是个坏得透顶的小流氓。”
勒博:“一点儿不错。卡尔当上了朱丽叶的小情夫,他要是知道了……”
男子:“……准得气死。”
艾丝苔尔:“别胡扯了,这事不可能!”
男子:“假如贝多芬不把这小强盗赶走,迟早得和他一块儿蹲监狱。”
贝多芬想起什么,他拉了拉孩子的手。
贝多芬:“停一下。(转身喊)艾丝苔尔!卡尔吃好饭了吗?”
艾丝苔尔:(边作手势)“吃好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昂头走来。他身材修长,衣着入时,当年的小卡尔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了。
卡尔傲慢地向众人扫了一眼,出言不逊:“你们又翻我抽屉来了?我是这儿的主人,我禁止任何人碰这儿的东西。给我出去!”
他一脚踏椅,抱着酒瓶仰头灌了起来。
众人纷纷离去。
男子嘟哝:“这倒霉的小无赖!”
卡尔得意地一笑。

卧室内,陈设简陋。
朱丽叶坐在床边,她愁容满面,额头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门被推开,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妇女走进。
朱丽叶惊喜地迎上前:“黛莱丝!黛莱丝!”
黛莱丝:“朱丽叶!一晃十三年了……”
朱丽叶:“整整十三年了,黛莱丝。”
黛莱丝:“我变老了吧?我和原来的社会圈子早已生疏了,现在我常去走访穷人……”
朱丽叶:(心酸地)“所以你走访到这儿来了。”
黛莱丝:(拉着朱丽叶的手)“我在维也纳建立了欧洲第一座幼儿园,尽力做点慈善工作。”
朱丽叶领黛莱丝坐到床上。
朱丽叶欲言又止,呆呆望着朋友:“黛莱丝……”
黛莱丝:“你受的……磨难,我知道。”
朱丽叶:“磨难……一点儿不错,黛莱丝。”
朱丽叶珠泪欲滴,黛莱丝急转话题:“你女儿好吗?”
朱丽叶:“娜奈特吗?她与代诺尔·柯拉莫里尼结了婚。现在,她还以为我在维也纳呢。”
朱丽叶两手交绞在一起,低头不语了。
黛莱丝并不正视朱丽叶:“有件事情,说出来太可怕了,让人无法理解……”
朱丽叶紧盯着黛莱丝:“什么事?”
黛莱丝:“……你和卡尔的关系。”
朱丽叶:“什么关系?黛莱丝,你怎么也相信这些鬼话?”
朱丽叶胸脯起伏,满腔怒火。
黛莱丝又一次紧紧握住朱丽叶的双手。
黛莱丝:“那你为什么要和这个坏蛋来往呢。”
一句问话打开了一扇闸门。朱丽叶郁结多年的哀怨苦水,倾泻而出。
朱丽叶:“因为只有他也姓贝多芬,因为每天只有他和我谈谈路德维希。你应当能理解我,我不过想借此与贝多芬接近,一步一步向前走。从高龙坝到今天,我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朱丽叶眼泪夺眶而出,她声音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黛莱丝双手捧着朱丽叶的面颊,心头涌起一阵苦涩、辛酸。
黛莱丝声调呜咽:“这么说,他对你也这样,他对你也这样吗?”
两人紧紧相依,泣不成声。

字幕:
1827年2月27日,贝多芬病倒了。

贝多芬倒身在地,急促喘息。
卡尔跑来,把他搀扶起来。
卡尔:“怎么?不行啦?”
贝多芬强作挣扎:“不要紧……去叫个医生来。(手指抽屉)……在那儿,那儿有……”
卡尔从抽屉内取出钱:“等着吧,老头儿!”

宇幕:
1827年3月26日,消息传开:贝多芬已奄奄一息。

贝多芬卧床不起,他形容枯槁,一动不动。
艾丝苔尔老泪纵横。她身边站着一个男孩。
男孩:“别哭了!艾丝苔尔,别哭了!”
男子:“他的侄子把叫医生的事全忘了,他在这冰床上躺了三天了,也没人照管。”
医生缓缓地摘掉手套,口罩。
男子默默地望着医生:“……怕是太晚了。”
勒博紧随医生身后:“手术怎么样?取出几升水?”
医生:“三升。这样的水肿没治了。”
医生摇头离去。
艾丝苔尔绝望地站起来,招呼身边的男孩:“去叫神父吧!”
男孩匆匆离去。
贝多芬呼吸困难,额头沁满汗珠。
贝多芬:“……它……在对面……望着我……”
男子:“谁?”
贝多芬:“……死神。”
男子:“别瞎想了……”
贝多芬嘴唇翕动。
贝多芬:“啊……我多想活下去呀……”
一滴泪从他眼角流下,留下一条长长的泪痕。

皇家歌剧院大厅里,座无虚席。
乐队正在演奏贝多芬的“欢乐交响曲”。
皇帝和皇后在前排就座。
人们在屏息静听。
观众中,黛莱丝宛如一尊塑像。她那深长的目光,融汇着辛酸和喜悦,痛苦和自豪。
曲终,大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阴云悬空,惊雷回荡,闪电压顶。
庙堂前人群密集……
朋吉亚德肥胖的身躯挤过人群,直奔庙门。
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朋吉亚德:“让我过去!他怎么样啦?我认识他,我有话要对他说……”

朋吉亚德手拿音鼓,来到贝多芬床边。
他手举音鼓,兴奋无比:“你看,路德维希!……你怎么样?听见我的话吗?”
贝多芬微睁双眼。
朋吉亚德急匆匆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到他的眼前:
“我出席了你的音乐会,幕间休息时我离开剧场。你已蠃得五次暴风雨般的掌声,而皇帝皇后入座时才获得三次掌声。
大厅里万众沸腾,掌声经久不息……”
贝多芬安详地闭上双眼,心绪异常平静。
贝多芬:“成功了,成功了……可是太晚了。”
朋吉亚德扑跪到贝多芬床前,声泪俱下:“不,别这样!……这太不公道了,今天可是全世界承认你的日子啊!……路德维希,我的路德维希!……”
朋吉亚德失声痛哭。

劈雷在空中炸裂,闪电光芒似刃……
苍穹辽廓,大雨如注。
朋友们聚集在贝多芬身边,难舍难分。
男子:“这雷,这雨,合谋要夺走他,夺走人间这个伟大的天才。”
艾丝苔尔:“他的目光还期待着卡尔,天知道他躲到哪儿去了!”
贝多芬吃力地抬起手,望着手指上的戒指。
刹那间,往事如云,起伏联翩……
……高龙坝的绿草,密林,盛装的男女青年在草坪上逐嬉戏……
……朱丽叶在琴声中诉说自己的心事……朱丽叶又回到他的身旁……
……黛莱丝在大树下倾诉自己的爱情……黛莱丝在海里金史塔磨坊抄写乐谱……
……小鸟,流水,羊群,飘动的白云……
……洗衣,打铁,敲钟,孩子们在微笑……
大自然孕育着无限强大的生命力,它使生活变得美好、光明、欢乐无穷。贝多芬已经把一生的艰辛、屈辱、痛苦和坎坷都忘了。
他双目紧闭,开始说胡话:“……戏演完了,该鼓掌了……布景换了……你听见吗?该鼓掌了……”

皇家歌剧院的演出结束了。
万众欢呼,掌声如潮。
皇帝与皇后起立鼓掌。
黛莱丝眼里涌满幸福的泪花……。

贝多芬用尽全力睁开双眼,他要最后看看这个世界。
朱丽叶头发蓬散,苍老枯瘦。她身穿一件黑色的长,俨然壁画上那个受难的教徒。她呆呆望着气息奄奄的贝多芬,悲痛、绝望使她无法自持,她仍旧望着、望着……
泪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终于什么也看不清了。
朱丽叶双手猛然伸向前方,高声呼叫:“路德维希!……”

贝多芬眼睛越睁越大,可是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他听到的只是一片死寂。
贝多芬手握拳状,瑟瑟一向前方。
贝多芬:“……啊!……”
这尖厉、凄惨的叫声传出破庙,渐渐消失在茫茫风雨之中。

庙堂门口,人们慢慢走了出来。
庙堂的大门关上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贝多芬睁着双目,面色如蜡。
一个青年音乐家用手将贝多芬的眼睛合上。
他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
“欢乐交响曲”的主旋律响彻云霄,在人们心中久久回荡……。

(全剧终)

贝多芬传Un grand amour de Beethoven(1936)

又名:不朽的情侣 / Beethoven's Great Love

上映日期:1936-12-07片长:116分钟

主演:Harry Baur 安妮·迪科 玛丽霍尔特 

导演:阿贝尔·冈斯 / 编剧:阿贝尔·冈斯 Abel Gance/Steve Passe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