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01-17

呼啸山庄:荒野上的风

很早以前看的《呼啸山庄》的译本。我一直认为那大概是我看的第一部惊悚小说。我的胆子小，看到那只小手伸进窗，叫着“让我进去”，这不但把那个房客吓个半死，也把我吓个够，几天不想碰那本书。后来慢慢地、细细地看完了，便一直很固执地、无理由地喜欢凯瑟琳，喜欢到差点用这个名字做我的英文名。后来喜欢《飘》里面的郝思嘉了，才发现这一类野性和高傲并存的女孩，确实很有魅力。书里面是，现实中也是。那一点野性她们得到自由的前提，也是对生活在正常秩序之下的我们的诱惑；那一点高傲是她们对自己的认同，也是我们被征服的理由。

艾米丽大概是勃朗特姐妹中文笔最出位的一个。她们姐妹都有着很深的荒原情结，但只有艾米丽把这种情结定位为自己小说的主题。她们姐妹还都在不断寻找生命和爱情的最终答案：夏洛特将自尊置于爱情之前，让简爱在未能找到与罗切斯特保持平等的武器之前，离开了自己的爱人，只听着旷野上爱人的呼唤心旌神荡，所以夏洛特只能让简爱最后拿到那笔遗产，让罗切斯特因为自己早年的过失而双目失明，这不仅让简爱站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而且可以以优胜者的口吻宣称：我们平等了！夏洛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性运动先驱，但是这样的安排，总让人疑惑，爱情的本来面目在哪里？除了简爱在听到那一声呼唤后落下的泪，我们怎么知道她确实爱他？艾米丽大概是第一个正式用自己的笔质疑自己的姐姐的作家，她借希刺克厉夫的口说：“你现在才使我明白你曾经多么残酷——残酷又虚伪。你过去为什么瞧不起我呢？你为什么欺骗你自己的心呢，……你爱过我——那么你有什么权利离开我呢？因为悲惨、耻辱和死亡，以及上帝或撒旦所能给的一切打击和痛苦都不能把我们分开，而你，却出于你自己的心意，这样作了。我没有弄碎你的心——是你弄碎了的；而在弄碎它的时候，你把我的心也弄碎了。”如果简爱没有幸运地得到那笔遗产，大概罗切斯特临死前也会对她说同样的话。相比之下，艾米丽对自己的心要诚实得多，也因此，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的爱情也要震撼得多。

说回到影片，BBC在英文原著小说的影视改编上是不遗余力的，也是迄今为止，我们能看到的最好的。这一部98年版是我看到的最接近原著的。希刺克厉夫的疯狂，凯瑟琳的矛盾、林顿的无奈、伊莎贝拉的懵懂、耐丽的冷眼旁观和无能为力，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主题基调的黯淡和荒野的富有生命力的新绿成了鲜明对比；呼啸山庄的颓废且真实也与画眉山庄的华丽却空荡相映成辉。从整体改编而言，裁剪也十分得当，几乎没改动人物台词，凯瑟琳的去世在三十四章全书的第十六章，也正是影片行将过半处，在尊重原著这一点上，BBC再次证明了，没有人比他们做得更好。能说什么呢？如果你没有时间读完这一本大部头的小说，大概没什么简写本、可以比这部影片能让你更好地体会原著。

顺便发点议论，与BBC对原著的严肃态度相比，当下，我们对自己的名著《红楼》、《三国》是不是太调侃了一些，商业利益弥漫的空气掩盖了所有可能显示的尊重，在这点上，真希望有些人可以学学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