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4-22

生门:《生门》，脐带连接的生死之交

泰戈尔说，上苍给了我们生命，我们用奉献去拥抱。
生命之门，分明就是死生之门。
每个新生都是一场冒险，母亲与孩子，医生与产妇，生命与金钱。

导演看似平淡的记录，总在不经意间警醒着我们。
这也是纪录片的绝妙之处，将现实赤裸裸地展现在镜头前，留给观众无尽的思考。

4位产妇，4个家庭，4种矛盾。
真正打动我的，不是生产的瞬间，
而是镜头下，可悲可叹的世俗，与苛刻无奈的现实。
01 微笑，开出温暖的向阳花
夏锦菊，孕6产2，前置胎盘，婴儿长在了前两次剖腹产的疤痕上，还穿透子宫肌层，植入了膀胱。一旦胎盘被拿出后，血就会喷涌而出。
即使面对这样危险的病情，当镜头转向她，还是露出了羞涩而又开朗的笑容，“又不是第一次生小孩，来这么多人干嘛？”
可来的人中，有自己的爸爸，舅舅，姑父，就是没有丈夫。这个男人在广州做生意，忙得走不开。那一刻，为这位坚强的母亲，内心一恸，冒着生命危险被推进手术室，都不值得手头上那几万的订单吗？
手术室内，小孩分娩得还算顺利，只是产妇瞬间出血，每分钟500ml，期间心跳骤停2次，总共失血1万3千毫升，相当于全身换血4遍。
手术室外，婆婆关切地看着护士手上的孙子，只有父亲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目光只聚焦在亮灯的手术台上。
面对镜头，父亲强装镇定，脸上始终挂着尴尬的微笑，他甚至还不知道外孙的性别，“母子平安出来就好了。”原来夏锦菊的乐观，来自于这个充满阳光的家庭。终于，在颤颤巍巍地签完病危之后，他走到一旁，双手掩面。这个同样坚强的男人也忍不住了。
夏锦菊用她的坚持与乐观改写了自己的命运。转到ICU后，在所有人都围绕着新生儿身边时，只有老父亲一直在旁看护坚守着，即使女儿并没有太多知觉。想用父亲坚实的臂膀，替自己呵护了一辈子的宝贝承受一切，无奈却只能看着女儿痛苦呻吟，唯有在旁加油鼓励，替她按摩抽筋变形的手指。亲子关系永远都是不平等的，所有美好的评价加叠起来，都不足以描述，这种出于本能的爱护，只有交给基因去解释了。
02 金钱与制度，5万块钱3条人命
陈小凤就这样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医院冰冷的天花板。
由于欠费，医生没办法给她手术，2个孩子一人1万5，前置胎盘、糖尿病、双胞胎，手术费1万5，至少需要准备5万块钱，才能就这3条人命，否则，就要自降期望值了。
丈夫说，孩子能在肚子里多待一天是一天，总比保温箱便宜。医生也是尽量替这个家庭考虑，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钱”，这个向来敏感的话题，成为了横亘在这个家庭面前最大的障碍。
于是，亲哥哥替弟弟踏上了筹钱的道路。
这是救命的钱。
5万块钱，20多家，从几百到几万。
因为制度规定，没有钱，医院就发不了药；没有证明，信用社就放不了贷款。
医患关系的走恶，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此。双方均是弱者，面对这些严苛的规定，甚至要赌上生命，连李主任都说，“希望咱们看病都不用花钱，特别是生小孩。”但是宏观政策，永远都是以牺牲少数人的利益为代价的，总是有人要去充当受害者的角色。就像桑德尔的电车难题，很难讲哪种观点就是正确的，是绝对主义吗？还是利益最大化？
然而，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眼前高昂的利息，还有未来养育这一对双生儿的压力。医生问陈小凤的丈夫要怎么办，一句朴实的“慢慢搞呗”，道出了其中的辛酸，道不尽的，是对未来的怅惘迷茫。这个家庭，连对联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四个大字，又如何能支撑四口人的生计？
这段故事最后的温暖，也是最致命的温柔，来自隔壁产妇的家属，一位花白头发的奶奶。在陈小凤出院之前，硬是要塞给他们一沓红包，她握着两人的手，嘱咐道，“照顾自己，照顾小孩，互敬互爱。”
人性的光辉闪耀着，就在不远处。
03 弱势，没有儿子就会被笑话
重男轻女，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不出意外地，出现在荧幕上。
曾宪春和她的丈夫，没有丝毫掩饰地说出了他们的初衷，就想要个男孩。
不幸的是，这一胎并不像前面两个女儿那么顺利，凶险性前置胎盘。
幸运的是，孩子分娩成功，是个男孩，而她手术期间也没有出现大出血。
丈夫说，“如果知道是这样，不会要这第三胎了。做女人太辛苦，太不容易了。”
妻子说，“我们农村人没素质，没有儿子别人就笑话你，你就是弱势，就会被欺负。”
小姑说，“哥哥太不容易了，已经有了两个姊妹，所以一直以来想生个男孩。”
传宗接代的观念，性别的歧视与偏见，是这个社会永恒的现象。
计划生育时代，很多家庭为了要儿子，想尽各种办法。自己家庭孩子太多，负担太重，就放到亲戚家寄养，或送给别的陌生家庭。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见亦不复相认了。
后来部分开放二胎，甚至全面开放二胎了，但是大家也不生了。不过，不是重男轻女的观念改变了，而是现实的压力真的养不起。
当曾宪春回到家哄着女儿开心地玩耍时，还是替这个家庭欣慰。虽然大家一心想要儿子，但并没有差别对待两个女儿，原生家庭依旧幸福和谐，无非是难以逃离世俗的偏见，还不至于出现下一个苏明玉。
二女儿看着妈妈肚子上的累累伤痕，懂事地说着，“痛吔。”
等宝宝长大，会逃离这种愚昧的吧！
04 死生的决定，人道和人性的拷问
李双双情况不一样，她和丈夫是来引产的。
李主任第一个不同意，“引产只有两种情况，畸形或死胎。”
现在宝宝各项生命指标都很正常，你们想把宝宝打死在引出来，是不人道的。
作为知名的产科教授，从死神手里抢过了多少生命，手下迎接了多少新生。在他眼中，这只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已，多少人都求之不得，艳羡不已。
丈夫及家人的态度很明显，他们都不欢迎这个小生命，就凭那一纸报告。婆婆跑到护士面前，一再请求引产；公公挥舞带着大金戒指的手，追问医生孩子发育正常的概率；丈夫对着镜头抱怨，医生说的好像自己低人一等了。
李双双躺在病床上流泪，作为母亲，她舍不得亲手杀掉这个生命，但她又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可能带有缺陷的孩子，在他还未出世之前，都不能好好保护他。而他的丈夫，在一旁嚼着口香糖，并没好气地抱怨着。
在李主任的坚持下，孩子剖产成功，可面对保温箱高昂的花费时，丈夫又陷入犹豫了，他怕人财两空。医生愤怒地纠正，“这不是人财两空的问题，是人道和人性。一个人回想一生，没有尽力该有多难受。”他们觉得，挽留这个生命，不仅花费巨大，而且回报不明，不确定的买卖，他们不愿意做，反而是毫不相干的医生护士，在逼迫自己了。
更冷漠的是，他们认为自己对这个生命有绝对的话语权，在腹中时想要引产，剖宫后又放弃进箱。小生命最终还是不幸夭折，或许他是被耽误治疗了，又或许他早已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幸运，大同小异。
而不幸，却错综复杂。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真实残酷。
幸好善良，是那缕永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