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08-06

心意如一:相守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老的《诗经》里的词句成了年轻的人们口中对爱情的誓言，但这份信誓旦旦多少是有些缥缈的。只因未来太远，谁都无法见到似水年华的尽头的爱情是什么模样，所以承诺的意义也就淡去了。年轻的生命大抵是沉浸在当下爱情的痴狂之中，类似于法国电影《两小无猜》中所表现的从最初的邂逅开始，两颗孤独的心灵就通过种种叛逆乖张的方式来不断试探、摸索与映证彼此的爱，最后的答案在两人拥吻赴死的时候尘埃落定。这种有些极端的爱可能自始至终带有戏剧性的唯美，但这种短促、激烈的索取却并非是对爱的真谛的参悟。爱情就是这样，似乎两个人一定要一路修行直到尽头，用逝去的岁月来交换那些关于古老而恒久的爱的箴言。最后可能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相守。影片《心意如一》所表达的即是这样一份朴素的情感。
老爷爷去看望老奶奶，剥橘子给她吃，与她说话，两人像是第一次邂逅。镜头里两位老人的脸上都带着腼腆的笑容，眼神清澈温和，仿佛初恋的少年。后来，老爷爷拿出一张相片递给了老奶奶，上面是他和一个年岁相仿的女子手捧着收获的一箱橘子的合照。老奶奶起初推测那个女子是他的妻子，凝望许久后发现了她竟是自己，忽而想起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老伴。这一瞬间，两人激动万分，仿佛相去遥远的一半生命跨过了记忆的鸿沟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有太多太多的心里话想让对方知晓。可无情的现实又抹去了这瞬间之后的她的记忆。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头为何对自己如此亲昵，更不懂得此时此刻他内心的颤动。她开始狂躁不安起来。老爷爷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渐渐走出了护理院。
老奶奶得的是重度老年痴呆。老爷爷说，不管她知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妻子。
他明天还会来看她。
故事看似简单，却又是那么不寻常。重病虽然剥夺了她爱的权利，带走了与他相关的点点滴滴，但他依旧守着她，希求着有一天她走出能从这个绵长的梦境。橘子和相片，这些简单的事物都留下了两位老人深沉的爱的烙印。当他的召唤在一瞬间得到了她的回应之后，他内心的喜悦是难以言喻的。只是这种灵光乍现好像一种错觉，她又很快被囚禁到那个封闭的空白世界，所有的伤心与不舍也一并带走了，只留下他孤独地守候着。这种急转直下的心绪仿佛就是一场生离死别，叫人情何以堪。他在爱的长长的钢索上颤颤巍巍地挪移着前进的步子，彼端是看得见却无法触及的爱人的身影。他本可以退回去选择另一种生活，因为相比前行的路可能只是走了没几步；亦可闭上双眼就这般轻松地坠落进崩溃的深渊，用一次的心死取代遥遥无期的情感折磨。但他只是挺在那里，一边抚摸着内心的伤痕累累一边继续着前行。
因为他知道她在等着他。他们彼此相爱。
无须计较这个故事会有怎样的结局，比如构想一个大团圆式的喜剧收尾。因为这份漫长的爱的相守业已诠释了如同《孔雀东南飞》中“磐石”、“蒲苇”所象征的爱之永恒。自然，是无怨无悔的罢。
总觉得那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的歌词充满着幸福的味道。由年轻时的轰轰烈烈，到年老时的安静相守，这一切的转变可能是你我今日难以体会的，但终会有降临之时。那时的你我头发稀疏花白，脸上满是皱褶，耳朵眼睛都不好使了，牙几乎掉光了，言语不清了，腿脚都不听使唤了，还可能疾病缠身……我们不再拥有青春的美好，但终于能见到爱情的模样。想来，它自始至终映证着我们一起的旅程罢。

我们彼此相爱。相守。从年少的邂逅，到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