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德克•巴莱讲的大致是台湾土著民如何反抗日本侵略军的故事。这种反侵略的题材在大陆估计又会被处理成我军英勇不屈,顽强抵抗,日本鬼子一定没有不会有好下场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模式,并为某党再唱一曲赞歌。赛德克•巴莱成功之处就在这里,片子没有政治的烙印,有的只是文明和野蛮的抗争。到底谁是文明,谁是野蛮,导演提出了一个是非题。

野蛮

很显然,雾社的土著民是野蛮的:他们茹毛饮血,风餐露宿,以获得敌人首级为荣,崇尚血气,有仇当报。片子以年轻时候的鲁道的成人礼——获得首级以成为真正的男人——开场,节奏迅速,剪辑干脆利落,让还没来得及进入状态的观众开始全神贯注。热带丛林里土著民们用简单朴素的布匹蔽体,灵活跳跃于树干之间,在我们这些“文明人”来看,这些身影是新鲜有朝气的。
他们生活自由,纯天然,但若问你,你是否愿意与他们为伍,答案多半是否定。原因落在其野蛮上。可是,他们真的野蛮吗?
他们有自己的图腾,有自己的祖先,有自己的史诗,有自己的骄傲。他们愿意为了自己的图腾,甘愿等待几十年再奋起反击;他们愿意为了保有自己部落的骄傲与荣光,狠下心来杀死自己的妻儿以及自己;他们愿意为了实现彩虹桥的夙愿,孩子、壮士都能扛起一杆枪视死如归。他们的存在,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生活。但他们的追求,是精神意义的——为骄傲、为正义、为部落千年绵延的血脉、为尊严。
鲁道曾说:是的,日本的人比我们山上的石头都多,日本有飞机、有大炮。日本人来了,给我们造邮局、铁路,可是,这些东西哪里提高了雾社人的生活?仅仅为生存下去的民族,是不需要那些在向文敏迈进的过程中的衍生品。支撑他们的,是民族昔日的强盛,以及民族亘古不衰的史诗。

文明

日本人是文明的。他们有礼貌,见面早安点头问好;他们科技发达,有自己的飞机大炮枪支弹药;他们将自己梳整的有模有样,温和敦厚。影片中不只用一个镜头强调:日本人是文明的,文明必定优于你们这些野蛮之徒。是这样么?
当司令宣布使用糜烂性炮弹,文明的糖衣已完全褪去。里面包裹的是无以复加的人类的贪婪。人最丑陋。人的进化史亦可以说是一部退化史。人类的贪婪与残忍在一步一步升级,却又以科技为外衣包藏祸心。
从最原始的刀箭到枪支、炮弹,人类伤害自己的手段在不断提高,那些日本人难道不比雾社原住民更加野蛮?人类在进化的漫漫长路上,野蛮也在无限升级——为满足欲望(无限膨胀的欲望)而不惜一切代价。文明不过是野蛮的一块遮羞布罢了:想抢占的地域用更暴力的方式抢占,想杀死的人用更极端的方式杀死。一切都没有改变,人类的弱点根深蒂固,依旧如昔。几千年的进化,竟只催生了一些掩盖自己弱点的幌子,是人类的可悲。
文明人是物质的:日本人占领台湾、进入台湾时,片子提到要修铁路,否则里面丰富的矿产、田产没法外运。他们要的是当地丰富的资源,即使当他们的国旗插满山头,当他们的国歌响起,他们没有丝毫的严肃感与使命感,在他们脸上更多的是习惯后的自然,一副这是我们的国歌,这是我们的国旗的样子,看不到一丝光荣感与使命感。在日本人身上,没有深刻的归属以及对民族祖先的虔诚的皈依。
说来可笑,在原始社会,人类尚且最重视精神世界,尤其是信仰,他们虔诚而勇敢地愿意为信仰而牺牲,为光荣而战;可如今,众生都更关注物质世界,重视物质欲望是否得到满足,是否吃好喝好玩好。如今的书店充斥着各类“如何让你的内心强大起来”之类的书,以为依靠摹仿、学习就能习得并得到强大的精神内核,真是可笑。

这是一部英雄的史诗。但史诗只属于那个口耳相传的原始时代,如今不再会有史诗,人类以后也不再会有史诗。不论文明再如何进化,仅仅是在已堆满脂粉的东施脸上在厚厚地涂上一层,当一场大雨袭来,所有这些外在的涂饰都会消失,剩下的,仍旧是人类的一副臭皮囊。

赛德克·巴莱(下):彩虹桥賽德克·巴萊(下)彩虹橋(2011)

又名:真正的人 / Seediq Bale: The Rainbow Warriors

上映日期:2011-09-30(中国台湾)片长:132分钟

主演:马志翔 徐若瑄 Vivian Hsu 温岚 田中千绘 林庆台 安藤政信 徐诣帆 

导演:魏德圣 / 编剧:魏德圣 Te-Sheng Wei

赛德克·巴莱(下):彩虹桥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