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4-27

勿忘我:你不再记得我，但我仍深爱你

昏暗的天色中匆忙出门，转3条港铁线12站路，总算来到了香港电影资料馆。还好，在一片黑暗中坐下的时候，电影才刚开始。

首先吸引我的是配乐：轻柔闲淡又带点哀伤的音乐，恰如片中人的生活。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电影了，能以宁静、朴素、克制的调子娓娓讲述出一个深沉的，关于生与死，爱情与婚姻，亲情与责任等重大命题的故事。另外一部给我类似这种感觉的也是德国电影—《四分钟》。严肃和细致，大概就是德国人的民族性格在电影中的反映吧。

具体到这部纪录片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特质就是真实。纪录片贵在求真，然而看过的一些纪录片中人物有着过重的表演痕迹，或者在取景、摄影方面都采用一种理想化的设计。这样拍出来的纪录片可能更加精致，更能表现制作者的意图，但在宝贵的真实性上就大打折扣了。这部片则是以极度的真实和无数个极其丰富的细节达到了感人的效果。

为了求真，片子大量使用手持摄影，在拍摄人物的时候有时并没有选取能美化人物的景别和角度，而是近乎残酷的真实。剪辑也并不像好莱坞电影所尊崇的那样“不着痕迹”，而是经常给人有点跳动的感觉。音效也是，有时候不太平衡。这些大概都是导演营造真实感的途径，看似家庭DV的品质，让人更容易相信并沉浸到故事里去。

也许是最近泪点低的缘故，从开场10分钟起我的眼睛几乎没有干过。在看到David的母亲步履蹒跚，微微佝偻的背在走路时前后晃动，很费力的样子时；看到无论David怎么鼓励她都不敢下水游泳，连D提出的一起晾衣服的提议也一口否决，说那太湿了，像一个任性的小朋友时；在D试图反复地告诉她亲人的名字，而她还一脸茫然，没过几秒又问：“...是谁”时......我都感觉到心痛。特别是对比她年轻时美丽干练的模样，那种巨大的反差让人简直无法承受。

再说结构。我觉得这部片的plotting是很成功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既有矛盾之时，也有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儿子对母亲先是极其耐心的照顾，一周后终于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了。导演的父亲母亲曾经的生活，包括事业，反政府运动，感情，婚姻观等。这些内容都是穿插进行的，让人不会在单线的叙述中乏味。

还是忍不住说回到摄影：其实这部片有许多场景都非常美，比如一家人乘坐列车欣赏美丽的湖光山色，父亲铲雪时雪花飞溅散落，以及父亲母亲年轻时的风光年华。正是这些美丽的时刻衬托出了母亲的现状是多么令人同情。

比如儿子反复跟她说，我是David, 是你儿子，你丈夫叫Madht, 而母亲怎么也弄不清楚这个状况。牵着自己丈夫手的时候还在问：Madht在哪里？当M说我是你丈夫时，她回头望向儿子，喃喃着“我还以为他是。” 至亲站在面前却不认识自己，这样的生活真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也许对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自己来说，只是感到生活技能的退化给自己带来的不便，然而对家人来说，痛苦是随着患者的每一个举动而加重的。美人迟暮就已令人惋惜，何况连记忆也失去了呢。看电影的时候我不禁想，如果有一天我失忆了，连自己的家人朋友都不认识，那所谓的我还剩下什么呢？一副空壳罢了。片中母亲也是这样，失去记忆让她无法做任何事情，睹之心酸。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悲哀我们谁都不想承受。因此趁父母还在，还健康的时候好好陪他们，爱他们，也就是我们能做并且应该做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