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7-07

勿忘我:德国版《四个春天》，一封写给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情书

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忘了你，你会怎么办？
在电影《恋恋笔记本》里，面对已经失忆的爱人，男主角选择将自己与妻子过往的爱情经历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给她听，以此唤起对方沉睡的记忆。

在电影《爱在记忆消逝前》里，当男女主人公都患有重病并可能遗忘彼此时，他们选择开着房车前往海明威的故居，在旅途中回顾二人共同的记忆。

当属于我们的记忆消失了，你还会爱我吗？
很多人可能以为，类似这样的故事似乎只会发生在电影里，但实际上，现实生活中的我们其实随时都可能陷入这一困境。
7月2日，一部名为《勿忘我》的纪录片登陆腾讯新闻以及腾讯视频，在此片中，德国导演大卫·西佛金便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你还记得我吗”的真实故事。

面对晚年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的母亲，大卫和父亲用一种持久而亲密的陪伴，试图让母亲捡拾起那些关于爱情与婚姻、亲情与责任的斑斓过往。

当他把镜头对准父母的时候，疾病和生命、爱情和婚姻、陪伴与责任这些宏大的命题，似乎都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失忆后的老小孩
四年前，大卫的母亲格蕾特开始出现记忆障碍，后来，她被确诊为身患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症。

在过去的数年间，大卫一直很少回家。可现在，他却想多花点时间陪陪父母，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他搬回家开始照顾身患痴呆的母亲格蕾特。
母亲格蕾特的变化确实很大，这让大卫手足无措，一个十分重要的表现就是患病后的母亲开始记忆消退，疾病正在一步步地蚕食着她的脑细胞。

当大卫回家，前一分钟她还在楼下等儿子进门，可一上楼后，她就忘了这是自己家，居然催促儿子赶快回家，她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同样地，在饭桌上吃饭时，当丈夫递给她一粒药丸，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吃药的是自己，反倒招呼大卫吃了它。直到在儿子的哄骗下，格蕾特才吞下这颗药。

不过，尽管母亲格蕾特定期接受治疗并服用药物，但她的身体状态还是每况愈下。
患病后，她的精神意识开始不断地掉线，不仅时常出现走神的情况，整个人也愈发变得懒懒散散，大多数时候她情愿呆在床上也不想下地活动。

早上，儿子大卫唤她出去散步：“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但躺在床上的格蕾特却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完全无视大卫的请求，“我现在不想出去，我现在累了，就是累了。”
大卫接着劝导她：“来吧，你睡了那么久，我们才刚起床。”
可格蕾特依旧闭着眼睛，并以一种神逻辑来回复大卫：“是啊，就因为这样，我才累了啊。吃饱了要散步，确实没错，可我现在毫无兴致。”
大卫：“那就让你再睡会儿，我们十分钟后出门。”
听到这，格蕾特立马睁开眼睛，挑动着眉毛和儿子开始讨价还价起来：“十分钟？太快了我不行。（就算）十五分钟我也只能尽力。”
儿子无法把老母亲从床上拉起来，那专业的医师有办法吗？
当治疗师提着格蕾特的鞋，问她：“想去花园逛逛吗？”迎来的依旧是一阵沉默，治疗师试探：“Hello？”
格蕾特还是躺着，闭着眼睛说：“我身体不舒服，因为疼。”
“哪儿疼？”
格蕾特突然睁开眼说：“我不告诉你，因为我谁都不告诉。”边说边露出了老顽童一样狡黠的笑，说完又马上歪过头闭上了眼睛。
失忆后的格蕾特一会儿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可一会儿又表现得不知所措，就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
幽默的互动中其实流露出的是一种淡淡的哀伤，这样的状态也一直在片中延续着。

开放式的婚姻
在大卫的孩童时代，父亲马尔特基本上是一个缺位的存在，家中的大小事务实际上都由母亲格蕾特打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儿子大卫都认为自己的父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父亲在退休前是法兰克福大学的数学教授，母亲也曾在电视台工作。

但是，事实上，直到在母亲患病前，大卫都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婚姻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就在这一次照顾母亲的过程中，大卫逐渐发现并了解到，他的父母其实十分珍视婚姻中的距离感和独立性，甚至于在某段时期内，他们的婚姻生活都一直保持着一种开放式的状态。

在他们看来，婚姻生活是可以出轨的，只要确保在这个过程中不伤害对方，保持诚恳的态度，或是不要完全忽视对方的感受就可以。
母亲格蕾特在婚后曾于瑞士苏黎世参与并组织过一些社会运动，她不仅关心第三世界受压迫的弱势群体，还积极呼吁国家进行社会改革。

她独立而又有思想，很快便在一个社会组织中吸引了另一个成员彼得·尼格利的注意，慢慢地，格蕾特和彼得互生好感，两人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婚外恋。
相较于妻子，父亲马尔特则表现得更为直接，在他看来，自己的生命里绝不能只出现一个女人。和格蕾特在一起后，他不仅交往过多个女友，还差点与另一个女人结婚。

而面对这一切，两位老人却都显得十分坦然，他们对这种开放式婚姻保持着彼此间的认同，而且互相之间并不嫉妒，甚至于在他们年老色衰后，家庭相册里还放着各自男女朋友的照片。

现如今，时过境迁，美人迟暮，开放式的婚姻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但他们却没有因为这段关系心生嫌隙，两人的晚年生活反倒过得恩爱有加，相濡以沫。
最长情的告白
儿子大卫的到来算是暂时性地解救了父亲马尔特的生活，因为自从格蕾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后，父亲就一直全身心地照顾着母亲，现在他终于可以休息休息，去钻研自己喜欢的数学并给自己放个假。

而对于大卫来说，和母亲格蕾特的相处也让他逐渐地体会到父亲的不易之处。
因为母亲的病症愈发地严重起来，曾经的她每周都可以游泳两次，但现在只要一接近水，就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淹死。

最为关键的是，母亲格蕾特的记忆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错误性偏差，过去她还只是健忘，可现在却已经分不清丈夫和儿子，在马尔特不在的日子里，他几乎是把儿子大卫当成了丈夫。

为了使母亲格蕾特回望过去并唤醒一些她的记忆，大卫开始带着母亲出外游历。
他们不仅去了格蕾特童年时待过的斯图加特，还找寻到了母亲年轻时一个妇女组织的老朋友。在不断变换的风景中寻访故人，母亲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同时，在此过程中，大卫亦了解到自己的外婆就曾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当时是格蕾特和她的姐妹们一起照顾她。
母亲的这份责任感也让大卫更加地理解她，“格蕾特的美好精神与我同在，引领着我的道路。”

当旅程结束，母亲和父亲重聚后，马尔特居然找到了一本格蕾特的日记。
在这本日记里，他发现曾经的格蕾特其实一度想放弃自己的婚姻，因为马尔特做事没有计划，而家庭的琐碎事务以及照顾孩子的责任却一直是母亲格蕾特在履行，这让她很缺乏安全感。

基于此，马尔特才发现过去的自己忽视了妻子的感受，歉疚使他付出更多的耐心去照顾妻子，老糊涂的格蕾特看似健忘，却也能体察到丈夫的一片用心，终于在某一天，她对马尔特说出了“我爱你”三个字。

格蕾特的疾病，似乎在无形中拉近了家人之间的关系，一家人开始思考“爱和责任”的含义，并试图用新的、更直接的方式表达感情。

毫无疑问，《勿忘我》是导演大卫·西弗金的一本“家庭私人影像志”，同时也是他献给父母的一封饱含深情的信笺。从这点来看，它和去年中国的那部现象级纪录片《四个春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与父亲马尔特以及母亲格蕾特相处的过程里，大卫既充当儿子和看护者的角色，又以纪录片导演的身份记录下了父母之间朴实无华的夕阳生活以及他们不为人知的隐秘岁月。
在影片中，故事的中心是人，而不是疾病。母亲格蕾特虽然因为阿尔兹海默症失去了记忆和说话的感觉，但她却为观众呈现了另一种毫不掩饰的坦诚和坚毅。
此外，影片还以一种温情的视角展现了家庭内部发生的变化，每个家庭成员都在这场变故中重新审视过往生活中的自己，并学会以新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真实感受。
看完此片，我们或许会明白，假如记忆比生命先离开，一定勿忘对家人表达爱。